随着中国经济起飞,失散的中国文物开始回流,西方的艺术品也开始为国内的机构与人士收藏,香港苏富比与佳士得正在抢滩中国的舶来艺术品市场……
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事,但随之而来的一些现象,却令人有些纠结: 柴门为谁而开?
想当初,学习西方美术史时,手头只有印刷质量不高的画册。后来,国门渐开,可以到国外看西方美术的原作了。看到了庐山真面目,也就有了深切体会的可能,甚至有了评头论足的可能。所以,当中国美术馆接受德国路德维希的捐赠,且为人诟言时,我们曾经为之摇旗呐喊过;当中国艺术博览会里出现了外国画廊、北京华辰拍卖公司出现了西方艺术品专场,我们曾经为之振臂欢呼过;当中国的企业或中介机构走出国门,把罗丹的雕塑、雷诺阿的油画买回家时,我们曾经为之欢欣鼓舞过……我们曾经高高在上,但我们也曾经一落千丈;我们曾经四通八达,但我们也曾经闭关自守;我们曾经耳聪目明,但我们也曾经头昏眼花;我们曾经活力四射,但我们也曾经沉疴难起……因此,无论来自何方,无论何种方式,只要是各国优秀的文化遗产,我们都应有拿来的勇气与拿来的必要。中国,是一个泱泱大国,应当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与力量,更何况,我们目前拥有的开阔,是这三十年艰难改革、执意开放的成果,来之不易!我们一定要珍惜,一定要坚持,所以,我们应当从政策、法律包括税收等等方面,为外来美术的进入开方便之门。
柴门必须开,可是,为谁而开呢?或者说,我们的机构与有关人士应当收藏什么样的西方艺术品呢?在这方面,我们要汲取日本人的教训。当年,日本经济后来居上,俨然世界老二,财大气粗,雄睥四方,于是乎,日本的财团及其经纪人频繁出现在欧美大小拍场,频繁光顾欧美大小画廊,频繁参观欧美大小博览会,频繁举牌竞投,频繁签约洽购,西方古典艺术品绝大多数在西方的博物馆里珍藏着,难得外流,所以,从塞尚开始的西方现代艺术品,无论尺幅大小,无论品相好孬,无论质量高低,能拿的一律拿下,千方百计拿下。那时的日本人唯恐东西被他人买光了,自己的一只巨脚在艺术品收藏领域踏空!在他们看来,钱是花不完的,东西,艺术品,却是极其有数的。可是,不到二十年光景,除了塞尚、凡高、毕加索、亨利·摩尔等人的重要作品外,那些大师的一般性作品、那些一般性画家的重要或不重要的作品便随着日本经济热潮的冷却而成了烫手的山芋。烫手的山芋冷却了,是可以吃的,可是,那些价值不高的艺术品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价,依然没有人接盘。值得注意的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拍卖公司图录中,所有的拍品似乎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这些所谓的价值正是当年引导日本人全力以赴的“诱饵”。所以,中国的机构与人士在收藏西方艺术品的时候,一定要重视其品质,在其本土没有地位的,在中国也不会有地位,因为这地位不仅仅是名头的大小,也是其美术史的地位——人的地位和作品的地位,缺一不可!
此外,我们有必要讨论收藏成本的问题。一般而言,中国美术史是中国人写的,西方美术史自然是西方人写的,我们在收藏西方艺术品的时候,自然要依托西方美术史的研究成果,但是,我们不能迷信之,更不能被西方的画廊老板牵着鼻子走,尤其不能承接他们所转嫁的危机。在中文印刷的图录中,西方艺术品的估价远比外文图录的高,最为突出的例证是欧美画廊与拍卖机构正在强势推广的安迪·沃霍尔。他是20世纪美国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但是,他又是生产艺术品的“一台机器”。据说,其存世作品达50万件以上。中国的齐白石福足寿高、一生勤勉,作品存世大概是3万多件,远不及安迪·沃霍尔。齐白石作品的真假莫辨令国人头痛,安迪·沃霍尔作品的存量巨大则令欧美人头痛。现在,欧美画廊与香港拍卖机构不停地大量地推销着安迪·沃霍尔,且价格很高,因此,我们有必要提醒大家,安迪·沃霍尔的存世作品是一个海量,也可以说是一个无底洞。咱们再有钱,也不能往这无底的沟壑里填。